天日昭昭


寒风呼啸,黄沙漫天飞舞,疯狂地抽着笔直的站立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不分谁是谁非,只因他们惊了它的平静,扰了它的安详。

两军相对而持器,一方全身因极力戒备和高度紧张而变得有些僵硬,另一方却那么轻松和无谓。不,是无畏!他们知道,每一场仗打下来,总有兄弟、亲人永远的离开,他们清楚,每一场仗打下来,如果不够幸运那非死即伤,可是为了护住城中的妻儿,守住伴自己长大的每一寸土地,守护深爱的国家,即使是死,心甘情愿。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整齐的队伍,显得那么安静而又决绝。此时,他们的眼里只有那个穿着黑色武士服的男人,那个神一般存在的男人。不,那个男人就是神,他们的神,带着他们南征北战,一次次的守护住了心中那挚爱的一切,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不灭的神话。

那男人紧握沥泉枪,骨节泛着死一般的白,猛然间好像被什么刺痛似的,手悄悄有些松动,然而又突然猛然一握。“杀!”干净,决绝,不带一丝情感。接下来,便是震天撼地的“杀”……

天地无言,无尽的红流淌在无边的土地上,流进黑暗的漩涡,流到那遥远的时空里去……

暮色四合,皎洁的月光悄悄洒在了营帐上,男人无力地踱步在军营外,蓦然间,发现了如此皎洁的它。抬头望月,明亮的月亮让自己想起了那个一直默默支持着自己,贤惠又温柔的李氏。他又何尝不想回去。后背微痛。国未保,家何在?精忠报国!这是他的信念,这是他的信仰,心骤然疼痛起来。

秦桧那狗贼,又在昏庸的皇帝身边嘀咕了什么?接连的十二道金牌,十二次急诏,这一道道,这一次次,催人要命。明明只要再向前跨出一步,沦陷十多年的中原就可望收复。直抵黄龙府,与诸君痛饮尔成了纷飞的泡沫。十年之功,废于一旦!所得诸郡,一朝全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

皇帝虽昏庸,可他也是他所爱的国家的真正主人,他属于国家,那便也属于他,属于那个不辨忠奸,不分善恶的皇帝。

无奈。带着那令敌军发出“憾江山易,憾岳家军难”的兄弟,班师回朝。心里头却是“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绍兴十一年十二月,诏岳飞赐死与大理寺,时年三十九岁:其子岳云,部将张宪等人皆被腰斩于市。

他终究是死了,拉着无数的人死在自己最爱的土地上。其实他有选择的。如果早些时候选择遂了那狗贼的心愿,从此平凡而幸福的过一生,那么他会活很久,只是他不愿。一种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着他,然后,他终于死了,留下了“天日昭昭”和那颗赤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