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国文老师


小学里换了三位国文老师,而六年级才换上来的老师,没几个月,便被她磁一般的才华吸引住了,经久不衰。

她在我初时的记忆中就烙上了一个漫漶不清的糊团。因为那时胆小,见老师都撇开脑袋,就这样在说说笑笑声中与她擦肩而过。只有怯生生地远远观望,而韩总是急匆匆地走去,走来,严厉而古板。

学校里风平浪静。没想到吴会突然调走,不是说好陪我们走完这一层嘛,心里无比地懊恼和烦闷。而且接任的就是韩,那个总是忙忙碌碌的韩,无形的凶恶就被“教导主任”占领。暑假啊,本想逍逍遥遥地度过,整天泡在放纵与自由的光阴里。看着那一篇篇草草了事的作文,每天都不情愿了,慵懒了。惨了,一篇篇胡乱填写的作文,竟然要给韩看,这不是很丢面子吗?前途被无限的阴影拢罩,来不及弥补了。又听说韩的作文数量惊人,吓了一大跳,也只好很不情愿地去报到。

第一次勇敢地直视,才发现心中原本的神圣都一扫而光。怎么那么矮啊,以前还像大人,自己都长这么高了,她还是这样。脸也在迅速地老旧,小小的,圆圆的,扁扁的。鼻子几乎占了脸的正中央,那么抢眼,有些腊腊的黄。而鼻子后面一颗大大的痣,更是古怪,那张经常上火或者干裂的嘴巴,总是没几分血色,像个巫婆一样恶毒。头发就这样乖巧地躺着,一缕缕顺顺溜溜,包裹了整个脑袋的轮廓。她的各个部位似乎都搭配不当,稀奇古怪。而唯一能看出她博览群书的只有那副圆框的眼镜,有些生锈的陈旧,像个倭瓜,缩着脖子。

韩喜欢吃零食,讲台桌下藏一大包一大包。每次阅读课她总是慷慨大方地慰藉一下咕咕叫的肚子,自己也顺便吃一个,馋。

鼻尖有一些红,但她并不怎么在乎。上课的时候不妨处置一下,藏着清水鼻涕或者痰,不安分地冲出了喉咙,好像有说不清的难受。

韩照样布置作文,发下一篇很长的文章仿写。而我一回到家就想打瞌睡,胡乱地抄了一篇途径黄河的游记,草草交了上去,批下来的评语是:很好,有潜力,必有精彩。这句话让我兴奋了一阵子,而她也便格外重视起我。

她的课上得很快,经常补充一些课外的内容。而且韩教我们课文之前,必定会介绍作者,同时,便会向我们推荐其的两三部作品。读文章的时候,她便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咬牙切齿,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文字,不论是古文或白话,一丝不苟地吟咏一番,好像是演员在背台词,她把文字里蕴藏着的意义好像都宣泄出来了。她念得有腔有调,有板有眼,有情感,有气势,有抑扬顿挫,我们听了之后,好像已经理会了原文意义的一半了。好文章掷地作金石声,那也许是过分夸张,但必须可以琅琅上口,那却是真的。

有阳光的午后,她会与我们一起耍泼,嬉戏。就混在人群中,很不显眼。她扬起了笑脸,露出了整齐的牙齿。笑声与呼喊者连绵不绝,引得许多同学驻足观望。而我便自豪地仰起头,幸灾乐祸地看着其他孩子唉声叹气地被赶进了教室,那古板的老师软禁了。

她改作文的时候,总喜欢夸大了分数。“700,800”地打,行云流水。一打开作文中,也便赏心悦目,有无比的成就感与满足感。

韩,我怀着敬慕与爱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