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还是哭了,满眶的泪在电脑屏幕里缓缓上升的演员字幕前汹涌而出,只余一抹酸涩的微笑挂在嘴角。
拔掉双耳边的耳机,耳际隔绝了街道边传来的各种声音,空荡荡的耳畔一直回响着火车碾过铁轨的声音——铛……铛……铛……铛。
——永远记得我们相遇的那一天。
“小八,小八。”
每个清晨垄断夜的寒冷的人,是他。在寒冷的小镇车站夜晚里几经波折,用不谙世事的目光从破了洞的狗篮里张望着世界,也就是在那个夜晚,青丝白尽的帕克出现在小狗狗小八的黑白世界里,他眼角的皱纹渲染出了慈祥和温暖。“小家伙,迷路了吗。”
Because I believe you。
因我相信,世界所有的温暖,哪怕仅是一丁点,都能够同样让温暖袭上别人的心间。
所以当原本极力反对帕克养狗的妻子卡特,在来电者说有意把出落不明的小八领养走时,透过落地窗她的目光凝望着帕克和小八在院子里嬉笑打闹的场景,帕克对小八的爱感化了她,“很抱歉,小狗已经被领走了……”
它无家可归,他遇见它,养它,喂饱它。它爱他,他爱它。
那时候的时光是多么美好。
每天晨曦初起的时候拉开残破的小木房,他带着它在郊外洒满日光的小道上散步,奔跑,脸上的笑容是对这段时光的印证。一起被臭鼬攻击后安然自若地洗澡,他像个小孩一样为它做按摩,几年里无数次溺爱地摸着它柔软的毛发,带上它,让它用干净清澈的眼眸去记录它和他一起看过的斑驳树影,他和它一起看过的电视足球比赛,一起倒在沙发上肆无忌惮地呼呼大睡……可是每一天每一次,帕克都会被火车送走,火车是它和他离别的地方,小八是多么希望亲爱的主人天天陪着他,每分每秒都依傍在它身旁。那一次,它开始在小镇车站的广场上等待主人。
每一次都等得到,每一天都信心满满地等待。
最后一次,作为秋田犬的小八破天荒地进行了捡球,帕克喜出望外地上了火车,意外着小八的蜕变。
那一天帕克走了。女儿红着眼眶对小八呢喃,他走了,永远不会回来了……你……还要等他吗……
小八一路狂奔,回到了最初等到的那个地方,与印象里如出一辙的广场,只是物是人非,奈何情深,不明就里的小八一等
就是十年,以为心里所想所念的人最终会在车站门里走出,亲切地念着——
——八(はち)
——Hachiko
——小八……
广场中央的一树繁叶渲染了绿意又落满了秋的凄凉,最终在萧瑟的隆冬里演绎着四季的更替。夜夜在火车站前安身,日日在此地等候永不归来的主人。干净的目光染上了一层忧郁,无声地涌出了无形的泪。
我一直都在等你……
为什么……你就是不回来……
那一天阳光依旧,一身脏兮兮的小八终于是垂下了眼帘。
无声的黑白世界里,浮现了一张贯穿了它整片生命的慈爱脸孔。
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出现在我的眼前。
往日的那些回忆片段不断地铺砌在眼前,小八的世界永远是黑白照片,却比所有彩色照片更加绚烂和温暖。最后一个浮现上眼前的场景,是帕克笑得一脸和煦地从火车里迈步而出,向它伸出手,手心里的掌纹被阳光细细勾勒得无比温暖。
他念着它的名字,小八,我们回家。
——我,一直都在等你。
后记:此文是对《忠犬八公的故事》的纪念。
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洛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