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才能像雄鹰般直击长空,把心释放?
——题记
人世间,岁月中,总有一些人或一些事是不会忘的,而犯下的罪,又是那么刻骨铭心,特别是在得不到宽恕的时候,心就会像被禁锢了一样,永远得不到释放。
二十年了,时光似乎就是那么漫长,在牢里的二十年光阴中,不知不觉,就这样老了。
1993年11月28日。这一天,是她满刑的日子。久违的阳光始终还是没有出现,天阴沉沉的,随着一阵低沉的雷鸣声,雨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这个天,似乎也不欢迎她呢,而她只能轻轻叹息,摇摇头走开了。
二十年,整个小镇变化了不少,曾经一家三口一起散步的小公园被改建成了一座大楼,曾经的家却变得一片狼藉。心爱的人,他们还好吗?不由得,她想起了他们——她的丈夫和儿子。
她在路边摘了一些小花便往公墓走去。面对丈夫的坟墓,她跪了下来,把花放在坟前便掩面哭了起来。她始终还是没法忘记那一幕,二十年了,那画面依旧那么清晰,纠缠了她二十个春秋的罪,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她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温馨的家。这是家么?到处乱糟糟的,她记得离开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子的呀!门外站着许多人,他们对她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什么。不只是她没忘,大家都没忘,大家都说:她是个毒心妇,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她没有哭,也不说话,自顾自地收拾着屋内的东西,脚下偶尔有几只老鼠蟑螂匆匆爬过,屋里掀起一阵阵尘埃。门外的人见状,只好自讨没趣地走了。她还是像二十年前那样勤劳,轻轻一打扫,屋子就干净了。
夜渐渐深了,她躺在床上,双手紧紧抱着那张被老鼠撕咬得不成样子的被单,慢慢地入睡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剑儿,你疯了吗?他是你爸爸!”一个三十几岁的年轻妇人对着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吼道。在他们的旁边,一个男人倒在血泊中,断了气。“他不是我爸!我爸不会阻止我去寻找属于我的幸福!”小伙子握着刀的手颤抖着,显然,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她哭了,大声地吼着:“那是幸福吗?!你就为了那个女的不要爸、不要妈、不要家啦?!好啦,现在这个幸福的家就毁在你的手上了,你满意了吧?”“我不幸福!!!”小伙子额头上的青筋暴露了出来,气势咄咄逼人。“我还真是不懂了,那狐狸精到底用了什么妖术,要你这样对她!”她苦笑了一声,边推他边歇斯底里地喊着,“既然你不幸福,那就去呀!去跟那狐狸精在一起啊!最好给我滚得远远的,好让我不再见到你!”他被她推得撞在阳台的栏杆上,谁也没有想到,陈旧的栏杆再此时却“吱嘎”一声断了,他一个重心不稳就从这四楼高的阳台跌了下去……
“不!”她醒来满身都是冷汗,还有,那眼角的泪水。她坐了起来,紧抱住被子,深呼吸,再深呼吸,她试着抚平自己的情绪,克制自己不要再回想。但是,自从二十年前被法庭莫名其妙的判了那么个二十年有期徒刑,七千三百天来同样时间、同样情节的梦,紧紧缠绕着她,挣不脱,也逃不掉。
黎明,她走在街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从家里翻出来的一块钱,她饿了,想要吃早饭了。她向一个早点摊走去,怯怯地对早点摊的老板说:“我要,两个馒头。”老板闻声看去,看见她,先是惊愕了一下,随即摆摆手说:“去!去!去!我这不招待毒心妇,别弄脏了我的馒头!”她似乎没被这句话击倒,仍然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老板手中摆弄着的馒头。突然,馒头掉了下来,她的眼睛瞬间一亮,顺着馒头滚落到地方爬去。但眼前的馒头却被一只脚踢飞到下水道中,顺着水流滚了下去。她明亮的双眼顿时又暗了下来,就如心中刚发起的芽被一只无情的手连根拔起。
路人纷纷围过来,像昨天一样对她指指点点,大家议论着,其中还有几个人给她扔臭鸡蛋。人群中一声又一声的“毒妇”、“不可饶恕”让她的心再一次跌入万丈深渊。她慢慢地站起来,周围的人纷纷退后一步,屏住呼吸,小孩子们躲到大人的身后,害怕得瑟瑟发抖。不知是谁喊了那么一句:“逃啊!”,人们纷纷往不同方向没命地跑开了。她始终是那么安静,见到这种情形,也只是苦笑了一下,然后又安静地离开。
“为什么?大家都不肯原谅我?”她卷在床上的一个角落里低声地自言自语,空洞的眼望着天花板,没有眼泪,似乎,就这样麻木了。她已经五十七岁,是一个老妇人了。想到刚刚在街上有一个老妇人被人围观,还有臭何时才能像雄鹰般直击长空,把心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