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过生日


一年前的今天,阳光灿烂,我坐在教室里没有一点听课的意思,望着窗外飘过的白云,心早已飞到了山的那边水的那边:今天是我十五岁的生日。十五岁,我一直盼望的十五岁,想起甜甜的生日蛋糕许愿吹生日蜡烛,想起爸爸说在我十五岁生日那天要送我一个大大的流氓兔,一种大海潮涌般的幸福包围了我,淹没了我。

记得我满十岁那年,我问爸爸:“爸爸,我十五岁时,你送我什么?”“把我送给你,满意吗?”爸爸低头笑着对我说。我嘟着小嘴说:“我才不要呢,我要一个大流氓兔。”“死丫头,连老爸都不要了。”爸爸故作生气的吼道。我使劲地拽着爸爸的手撒娇道:“不嘛,我就要大流氓兔。”最终爸爸扭不过我的纠缠,笑着点了点他的“金头”。

终于放学了,当英语老师那头长长的秀发还没飘出教室的门口,我就扑到了讲台上。“老师,雪儿感谢你的谆谆教诲。”同学们都哄笑起来。才不管呢,我爬了起来,像《赤壁》里的小黄鹂,飞出了教室,飞出了学校,飞过一条条街道,飞过山冈飞过断桥,当我的双脚停在家门口,靠着厚厚的大门不住喘气差点昏厥过去,这才发现,我的全身都湿透了,胸前几朵鲜艳的“泥花”格外醒目。

我轻轻地推开门,不知怎么的,一阵冷气向我袭来。猛的,我看见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大大的流氓兔,它真的很大,有半人高,红红的眼睛,长长的耳朵。我跑过去一下子抱住可爱的流氓兔,笑着说:“妈妈,你看,爸爸没忘,我的流氓兔。”妈妈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爸爸呢?”我着急的问道。妈妈还是一动不动。我这才发现妈妈的眼睛红红的,好象刚哭过,很痛苦的样子。

有人敲门,我兴冲冲的跑去开门,是爸爸,他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蛋糕。我张开双臂:“老爸,拥抱一个。”我跑过去想抱抱他,但他却闪开了,径直走进屋里。“这是怎么呢?都怪怪的。”我呆呆的站在门口。

爸爸走到桌前,一声不响地坐了下来。我看到妈妈幽怨的看了一眼爸爸,我闷着气走了过去,坐在他们旁边。我慢慢的拆开包装盒,蛋糕上面用红油写了几个字:宝贝,生日快乐。我笑了,叫他们给我唱生日歌,可是谁也不动。我大叫:“你们到底怎么了?”爸爸突然勉强的笑了笑,取出蜡烛,插上了,然后点燃,“乖女儿,许个愿吧!”我不满的给了他一个白眼,还是欢天喜地的许下了愿。

许完愿,我开心的笑了。爸爸似笑非笑的问我:“女儿,你许的什么愿啊?”“不告诉你。”我调皮的眨了眨眼。他沉默了,脸色甚是难看,我不解的看着他。“女儿,爸爸有事要告诉你。”我兴冲冲地拿起刀准备切蛋糕。“你说吧。”我调皮的伸出手指刮了一点奶油送进嘴里,不小心把字弄花了。“我和你妈……”他突然停了一下,“离婚了。”我愕住了,拿刀的手一下子僵住了,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开玩笑吧,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耶,老爸。”我艰难的把后面的几个字说了出来,我看见妈妈的眼泪不停的落了下来,落在桌子上,叭叭的发出声响,把我的脑袋都震昏了。

我看着严肃的父亲和一脸泪痕的母亲,终于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怪不得近段时间爸爸总不回家,妈妈老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几次回到家,家里都是冷冷清清的,妈妈连饭都没有做,害得我迟到了几次。今天,我终于知道这一切背后的原因了。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在今天,要在我十五岁生日的时候,不能过了今天再说吗?为什么你们不顾我的感受?我看着红眼睛流氓兔、金灿灿的蛋糕,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可笑。我心里难受,难受得我心痛,我想哭,最后我却笑了,那笑声让我感到陌生、害怕。我把蛋糕重重的摔在地上,顿时,奶油像一朵开得正艳的花一样,铺在地上。拼命地撕扯着流氓兔,眼泪像瀑布倾泻而下。

我的痛哭,妈妈的眼泪,没能留住爸爸,他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一年后的今天,我满十六岁了,阳光依然灿烂,我却没有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大清早,我就离开了冷冰冰的家,独自来到公园里,孤独地坐在镜湖边,看着湖里金鱼欢快地游来游去,想起过去我们一家三人游湖的美好日子,眼泪哗地流了下来。突然,我看见了他(从那天起,我就不再叫他爸爸,爸爸这个词让我觉得好可笑),和一个妖娆的女人手牵手在湖的对面散步。我一直盯着那只手,他曾经牵了我十几年,也牵了妈妈十几年,今天却牵着另一只手,一只陌生的手。我愤怒了,快步走了过去,挡在路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