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柳 杨柳枝


湖边的杨柳依旧绿得发亮,平静的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惨白的光。

我站在岸边,使劲得挥动着手里的柳枝,凝望着远处那逐渐变小的黑点。末的,苦笑了一声:“这‘折’当真能‘留’吗?”也许世事都是如此,美好的事物寄托着美好的愿望,只是人们为了求得一点慰藉罢了。

风吹过,杨花慢慢地飘扬开去,追逐着流水,带着我的思念漂向远方。

过去的日子就像这流水一样,一去不回。昨天还伸手可及的幸福,现在却变得那样途远。我看着院中的梧桐一点点变黄,又一点点变绿。梧桐树虽然清寂,但它却能够守着足下的那一寸土地,过得清闲而又不失依托。

愁绪如院中杂草般滋生。

我每天独倚高楼,凝望江面,而那过尽千帆皆不是的感觉,只能让甘肠寸断。

又是一年杨柳绿,杨花随风飘落,点点似离人泪,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

去年的安走在今年全都不见了,长安沦陷。我望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泪水滂沦。也许这一辈子都不能再见到他了。我抄起镜旁的剪刀,霎时头发如杨花般飘扬起来。剪刀,同时也剪断了脸上那道完美的弧线,泪水渗入伤口,好痛。

我离开了那结我惊喜又带传我悲伤的地方,走向了山寺。也许,这一世相伴于木鱼青灯,安静地过完此生,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但总归地,还是有些不舍。

我想,我以后的生活应该会如院中梧桐那样安静,没有波澜,可天不随人愿。

我还是见到了他,他依旧如先前一样英伟,而我已面目全非,当他用手抚去我的眼泪时,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我已经没有勇气,再重新面对外面'''外面那个世界了,更没有勇气再面对他。

我躲进禅房不肯再出来。

“为何?”

“贫尼乃出家之人,且相貌丑陋,不便于施主乡间,还是请会吧!”

我听到了他的叹气,他往门缝里塞了一封信就走了。我打开信,写的是一首词: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霎时,我这几年的苦楚,全都化成泪水。

一场大雨过后,船便起航了。

真的是“想见时难别亦难”,那短暂的相聚,又至分别,思量前事,又怎能不让人牵肠挂肚。我看着水天相接之处,不胜感慨。

“还是回头吧!要知道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哪!”我回过身去,原来是同船的人,我笑了笑,进了船舱。

我眼前又浮现出她挥着柳枝的样子,不禁百感交集。这种黯然销魂的感觉,我总算明白。

时间很快地在眼前划过,长安沦陷的消息传来,我一惊,脑袋像被天狗咬了一大块月亮。

每天的惶惶不安,使我难以安下心来做任何事。在长安的她,会不会出事?

战争的硝烟总算散了。我立刻派人打听她的消息。令人难耐的等待,几日的寻找无音信,我不禁绝望,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

仆人寄回一封信,使我欣喜若狂。山林深处的古刹,成了我全部希望的寄托。

终于见到她了,可一切都已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日夜的盼望,一朝相见竟如隔世之人。

一串棕色的念珠,握在那依旧纤细的手中,依旧是那个清透的声音,只是少了温度。

“施主请会吧!”

我的心为之一颤。我低头步入客房,又一次的绝望。一夜未眠,牵起身旁的笔,把心中的遗憾与无奈尽倾纸上。

第二天一早,我拿着刚题的词,在她的禅房外站了好久,她始终没有开门。我苦笑一声,把信塞进门缝。

之后不久,我收到了她的回信,依旧是一首词:

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别离,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我抬眼望窗外,杨花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