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嘴哈气从口中呼呼的冒着,我将手插在兜里,双耳塞进正在呢喃的耳机,身边车辆突突地喷着尾气,冬天真的来了吗?我在恍惚间微叹,心中多愁善感的泉眼咕嘟咕嘟又翻涌上来,精致美丽却易碎,就像我手里攥着的无聊青春,拖着长长的玉穗,林妹妹玉手一掰,成了一地桃瓣。
补课,图书馆,回家。别人都是无路可走。我自嘲道:我是有三条路可走,而且必须得走。妈妈说这是康庄大道,但心里的小金鱼再努力也游不过心里头那条阴暗狭窄的河道。初三的生活有点辣,辣的我上蹿下跳;有点咸,咸的我恨不得一头扎进太平洋,就是不甜,没太阳。一个台上的小木偶,挣吧着想留下那个已经换走的晴天布景,无奈捆住双手双脚的线硬生生的把它留在了冬天。不,冬天还没有来。
又是星期六,我一把撕了墙上那张印着鲜红大字的日历,恨不得有十只手一起把它揉成纸灰。“嗖”一个投球,正中垃圾桶,我无奈的笑笑。刚出单元门,一个不明飞行物降落到我的脚下,不远的地方,一个穿着褐色运动服的老爷爷一边向我招手一边喊着:”
小姑娘,不好意思帮我捡一下,送过来好吗?“我捡起那个被抖落的空竹向他跑去。“小姑娘,谢谢你。”说完转身又开始用力抖动着空竹。我细细打量了他头发斑白,但整理得很干净,脑门像一把泛黄的扇子,皱纹间好像有那么多生命的故事,双眼微眯,目光紧盯着那个随他的手和身体忘情跳动着的空竹,两片暗红色的嘴唇紧紧抱着,好像也跟着那正表演的空竹紧张起来。庄稼地一样的手扯着那两根细细的线有规律的移动着,空竹高高跳起后又稳稳地落回了绳子上。
他笑了,孩子样的,也许是好奇。我指着那空竹:“那个东西为什么要练习它,是因为好玩吗?”他笑了:”好玩,真的好玩,我们这老头、老太太,身子抖不动了,抖动抖动它,挺有意思的。“我也笑了:“不冷吗?在家呆着多好。”他把空竹一下抱起来:“不能待,老人啊,冬天最难熬,大冷天出来运动运动,身子骨硬实,你看我这大冷天出来玩这一会儿,感觉浑身热乎乎的。”说着他向我摆手转身走了:“年轻真好啊,冬天难熬啊,熬过去就开春了,就好了。”他叹了口气,声音很小,但我听见了。我回过神来大声叫住了他:“爷爷,冬天真的来了吗?”他没有回头,但声音比我还大地回答了我:“来了,来了……冬天来了……难熬啊……”我回头看见了那些凋零的残花枯叶,原来冬天真的来了。我在补习的路上是跑着的,我笑了,原来是真的,这大冷天里我的手心也会有汗水,我的身体热乎乎的。
在我的冬季,奋笔疾书的手可以渲染金黄,凝笔浅碧,也能点缀褐泥,只要这个冬季我的青春不是停歇在生命中,冬天过了,春天不会不来!
15岁最后一场木偶戏的结局是:木偶乖巧地坐在雪地上,读懂了雪莱的话:冬天已经来临,春天还会远吗?一瞬间所有的纠缠的线全都消失了,木偶高声呼喊着:“冬天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