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的时光


每个姥爷的时光,都是短暂而又有意义的。

——题记

昨天,老人的外孙和外孙女还去看了他,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场面无比的温馨。但是今天,像是有某种神奇的魔力一般,老人在凌晨去世了。

那个老人,便是我艳丽姐的姥爷。

我听说,昨天艳丽姐的姥爷一直叹气,知道艳丽姐和勇勇弟弟去了之后他才舒展开了眉头,像是预感到自己马上就要去了一般。这一切都来得那么的快,快到我们每个人都接受不了。不管是认识的不认识的,都默默地站在他家门前,低着头,或不做声,或是进去安慰一下家里人。

在我的脑海里,艳丽姐的姥爷是一个很模糊的形象。他个子不算高吧,稍微有点矮,总是很慈祥的笑着,笑的时候总会带动嘴巴周围的一圈雪白的胡子。

勇勇一家从郑州回来了。

勇勇今天本来有课,却跟着爸爸妈妈回来了。我脑袋秀逗,才会很没脑子的问上一句:“你为什么回来?”话出口了,我知道收不回来,索性听他怎么回答。他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然后仰起他那张白皙的脸,那张被我们开玩笑说不是老陈家孩子的脸,他眼里闪动着泪花,对我说:“姐,我真的好想哭。”我拼命想忍住我那不争气的眼泪,谁知怎么都忍不住,于是就任它自由的流淌。我轻轻地拍着勇勇的头:“勇勇乖,不哭、不哭。”他黯然低下了小小的头,又抬起来,对我说:“姐,我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不和我商量就擅自离开我了。”他说得很轻,说完后就走开了,那话却在我耳边回荡着,久久不散。

生离死别,这是每个人都要遵守的,每个人却都无法很平静的去遵守。如今,老人走了,我们真的做到了悲痛欲绝。

艳丽姐没哭,她很坚强,看到我后却低下了头:“你说,我姥爷的时间怎么会这么短呢?”我愣住,轻轻摇了摇头,心里边又酸又苦,不知怎么表达。

我的姥爷,他的生活命运怎么样,我是不清楚的。我只知道小时候去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抱我。可在我三岁那年,他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妈妈哭死哭活,我也跟着哭死哭活,却只是图个好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姥爷后来瘫痪了,整日躺在床上,每一次见到我们一家子去看他就会激动地流泪。我不知道他的生活,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我只知道姥爷曾是公安局的干部,为人为事都让人尊敬和爱戴,可他自己却一晃,由一个英俊年轻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要在轮椅上度过晚年的高龄的老人。

上次去姥爷家,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小角落里,每个人都有事情要做,每个人都不去理他。

过了一会儿,姥爷可能不想在外边了,所以很艰难地抬起手,还一边说:“把我推进去吧!把我推进去吧!”那时候,看到姥爷在轮椅上挣扎的样子,我第一次知道姥爷的生活那么困苦。最让人愤怒的是,在姥爷叫了数声后,竟没人理他。表哥好不容易抬起眼去看姥爷,却是发出一声冷冷的鼻音,然后很鄙夷地说:“越是人多你越是闹!”那样子,活像一个母亲在教训自己顽皮的孩子。

我无力,只好跑到表哥跟前:“表哥!那可是你亲爷爷!”

“你说什么?我亲爷爷?!那他关心过我吗?整天摆个臭脸指挥我干这干那,我受够了!”

“可是……他……他毕竟手脚不方便嘛,再说了,老人就是会比较麻烦的啊,你为什么不能忍一忍呢?在姥爷还健康的时候,你能保证他没关心过你一次?”

表哥说不过我,无奈的站起身,很嫌弃地看着姥爷,然后很不情愿地把他推了进去。

过了二十多分钟,小姨和二舅来了,外面热热闹闹。

我进屋拿饼干吃的时候,又听到了姥爷挣扎的声音,他在试图自己起身出去。可他做的一切,不用想就知道是徒劳的。我已不想找表哥了,他那副嘴脸我已看透,便跑到大妗面前:“大妗,我姥爷想要出来哩。”大妗却骂了一句,对我说:“煊煊不必理他,他就是人多想闹事呢!”

“大妗……”

我心灰意冷,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走到爸爸身边,俯下身告诉了他一切,他脸色马上变了,跑到屋里把姥爷推了出来。姥爷看着爸爸和我,哭了。一旁的表哥还在大叫:“你看看你个老头子还哭什么啊哭!”

姐姐轻轻唤我一声,我这才从想象中回来,看着面前忙忙碌碌的人们,我才发现内心深处的那种不一般的感受。又想起雯雯告诉我她心目中的姥爷以及姥爷的现实,我才发现,原来,每个姥爷的时光,真的短暂而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