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的蔷薇与蔷薇的刺


叔本华说:“无刺的蔷薇是没有的――然而没有蔷薇的刺却很多。”

综观中国的历史,中国的文人学者,鲁迅先生的刺似乎是最厉害的,刺事,刺人,刺民族劣根性,丝丝到肉,字字珠玑,深刻且一针见血。但有人说鲁迅先生是“放冷箭者”。鲁迅先生在《无花的蔷薇》中是这样说的:“但是我,有时虽射而不说明靶子是谁,这是因为初无‘与众共弃’之心,只要该靶子独自知道,知道有了洞,再不要面皮鼓得急绷绷,我的事就完了。”试问若众人都有“与众共弃”之心,那么还需要放冷箭吗?试问若社会都有“与众共弃”之心,那么还需要放冷箭吗?

徐志摩说:“鲁迅先生的作品,说来大不敬得很,我拜读过很少,就只《呐喊》集里两三篇小说,以及新近因为有人尊他是中国的尼采,他的《热风》集里的几页。他平常零星的东西,我即使看也等于白看,没有看进去或是没有看懂。”无花的蔷薇就是这样刺人的了。

鲁迅先生之所以“放冷箭”,之所以让人说“看了也等于白看”,是因为“预言者,即先觉,每为故国所不容,也每受同时人的迫害,大人物也时常这样。他要得人们的恭维赞叹时,必须死掉,或者沉默,或者不在面前。”社会便是这样,忠言始终逆耳,若不,为什么布鲁诺会被活活烧死。但社会却需要千千万万个布鲁诺,而不是喜欢穿新装的皇帝,这便是布鲁诺与哥白尼的差别,就因为有太多喜欢穿新装的皇帝,喜欢迫害布鲁诺的教会,才会令我们都只能成为“放冷箭者”。若不这样“放冷箭”,那么我们必须先死掉,或者沉默,或者不在面前,才会成为大人物,就像哥白尼。鲁迅先生说:“待到伟人的人物成为化石,人们都称他伟人时,他已经变了傀儡了。”是啊,伟人必是这样成为伟人的了。但“有一流人之所谓伟大与渺小,是指他可给自己利用的效果的大小而言。”是啊,这便是成为“伟人”的捷径了,正是这样的捷径便成就了秦桧,因为成就了秦桧,便也成就了岳飞。只不过秦桧在有生之年便被社会歌功颂德,被社会公认为模范伟人了,而岳飞在百年之后,才能被社会接受,并永垂青史。

每个人都喜欢被人赞美,但当被无数的人赞美时,你就会认为你已经是天下第一,无可匹敌的了,最后你只能是在一片盲目之中默默消失,这便是群体赞美。社会便是这样周而复始,正义的声音便越来越渺小,而那些道貌岸然之辈便能叱咤风云,那我们的民族便将成为一个虚伪的民族,没有个性的民族。

“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社会需要蔷薇的刺,也需要刺的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