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刻一生的思念


从小,只有她一个人记得我的生日,每当我过生日的时侯,她总会给我一些好吃的,有时候会有一束从从山上刚采回来并配得很漂亮的花,有时候也只会有一句简单的“生日快乐”。刚开始,我对这一切都感到无比满足,认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厌倦了这一切,觉得她离我越来越远了,开始讨厌她,躲着她,甚至联合别的朋友一起打她,欺负她。而她对我还是如旧。

终于有一天,母亲告诉我,我们全家都要搬去城里住了,我很高兴,因为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她了。我们搬来的时候,也正好是我生日的前一个星期,我们走的那天,我没有跟她说过,因为我那时只想尽早离开她。于是,我要求母亲天还没亮就出发了,当我们快走到公路上时,听见后面有人叫我,我一回头,便看见了她瘦小的身影,手里还提着东西,她跑到我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说罢,把手中的一些食物递给我,都是我最喜欢的食物,我一把夺过,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谢谢了!”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在原地大约呆了两三秒钟吧,追了上来,她平静地说:“让我送你上车吧!”我当时虽然有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但我什么也没有说。一路上,我保持了一路的沉默,而她却像个老母亲似的,说得没完没了得,至于说什么,我跟本就没有听。不知怎么的,我饿了,没办法,只有拿起她给的食物,吃了起来,她看这我大口大口地吃,笑了,轻声地问:“好吃吗?”而我却说出了让我后悔一辈子的话:“难吃死了!这是人吃的吗?”她只是微微一笑,那笑,是酸?是苦?还是……终于,上了车,我看了看她,她的眼睛红红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舍,也充满了无奈。就在这一瞬间,我也有一点舍不得她,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安,她张开嘴,不知想说什么,我将头伸窗外,想听清楚她说什么,但很快就被阻止了。当我到了城市之后,很快就忘记了她,忘记了她的不舍,也忘记了我离开前的那点点不安。我甚至可以说连她的样子,只是模模糊糊在记忆中有这么一个人,然而城市的生活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

第二年,我过生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给我过生日,也没有一个人记得我的生日,就在那时,我突然想起了她和她给我的食物;第三年,还是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就在那一天,我想起了我跟她一起去山上玩,在我过生日是她送给我的野花;第四年,我过生日的时候,同样还是没有人记得,就在那一天,我记起了她给我配的野花色彩的鲜艳,记起了她那优美的歌声;第五年,我的生日在别人的眼中已被淡忘了,就在这天,我记起了她的样子,记得她每年总在这一天给我送上一句“生日快乐”,可现在这句话对我而言已经是奢求了;第六年,在我生日的这一天,我记起了上车前她的眼神,她的眼睛,想起了我的那一点点不安,我再也受不了了,我想她,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爱她。就在当天,我搭上了回老家的汽车,一路上,我不断地问自己:她恨我吗?她会怪我吗?……由于当时交通不方便,下车后还要走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才能到家,但我并不害怕,我当时一下车就飞奔而去,希望能早点见到她,不知为什么,我中觉得这条路好长,几乎与家相隔万水千山。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一口气奔向她家。鼓足了勇气,敲了敲她家的门。

门开了,是她。她见了我,先是一愣,然后,她笑了,笑得很甜,这笑很熟悉也很温馨。还没等我说,她首先拉着我的手,对我温柔地说:“生日快乐!”这一句话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显得那么珍贵。我抱着她,大声地哭了出来,泪水把我这么多年的所有的委屈全都哭了出来。这泪,是幸福的,是甜的。她把我带进了屋里,跟以前一样,等着我的是好吃的。然后,她跟我一起去山上去采野花,然后我们一起搭配,一切又是那么熟悉。那一天,是我人生最开心的一天。

在我回城的时候,还跟她一起相约着:明年我的生日还跟她一切过。然而我却想不到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她,是我跟她最后的道别!我又回城里了。第七年,我的生日快到了,我激动地想着:今年等着我的会是什么呢?鲜花?好吃的?还是……然而等着我的,是她的死讯!不!我还没给她过过生日,她不会死的。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她死了!得到她死讯的那天,是我的生日!这一年,伴随着我生日的,不是快乐,而是悲伤。第八年,我哭了,她死了,没有人再记得我的生日了,那我还要记得生日干什么?我下决心:忘掉自己的生日!那天,下起了大雨,我站在雨里,轻声得问道:老天,这是你的眼泪吗?风来了,雨下了,花儿都谢了;爱远了,情走了,星星也哭了;秋来了,叶落了,随风飘远了;冬来了,雪下了,剩下我一个。从此之后,我认识的人里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包括自己跟我父母,因为我的生日已经逝去了——我的生日跟着她一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