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倌进城


甲:这说相声的要掌握说学逗唱,

乙:那写诗词的要懂得平仄对仗;

甲:这侃大山的喜欢云遮雾嶂,

乙:那爱便宜的不怕受骗上当;

甲:这想当官的迷信麻衣神相,

乙:那拿人钱的小心秋后算账;

甲:这男子汉在外边要思想解放,

乙:那你见了媳妇必须装得挺像;

甲:我要是给她弄出点情况,

乙:我看你绝对没那个胆量。

甲:不是我这七尺男儿没那个胆量,是我那媳妇的眼睛特别雪亮,只要我心里有一点郎里格郎荡,我那媳妇半年都不许我上炕。

乙:呸!没出息!一看你就是一张没文化的脸。要是我,

甲:你能怎么?

乙:我,我……我媳妇的眼睛比你媳妇的更加雪亮,她都能看穿我的心肝五脏。

甲:她有这么大的神通?

乙:告诉你,不是吹,我媳妇不但长得漂亮美丽,还是大学生,研究生,学的专业是nda,染色体,细胞、基因加纳米,你要敢想那郎里格里,她一下子就能看穿你的肺,看透你的脾,一直看进你的胃百叶,看清你的肾小球,看到你的心眼里。

甲:好家伙,那你的心肝脾肺花花肠子不都暴露无疑啦?

乙:我的那点儿小毛病,从结婚那天不都改掉了吗?

甲:还多亏了你媳妇这文化人儿了。

乙:要不是我媳妇,说不定我---早就那个什么了。我得感谢文化姑娘、文化小姐、文化媳妇、文化女士……

甲:不是姑娘就是小姐,老毛病怎么又犯了?

乙:这不是打个比方吗?

甲:哎,你这个比方让我想起了一个长期令我困惑不解的问题,请教请教?

乙:但说不妨。

甲:一个土里吧唧的农村孩子,读了高中,上了大学,毕业出来,怎么就脱胎换骨、判若两人了呢?你看那做派,一身的顺溜,得体,待人接物:温良恭俭让、仁义礼智信,金木水火土,东西南北中,红黄蓝白黑,油盐酱醋茶,金银铜铁锡,酸甜苦辣咸……

乙:打住,打住,这都挨得上吗?

甲:挨得上呀,太挨得上了!你看这大千世界,上至卫星飞船,下至汽车火车,大至厂矿城市,小至电视手机,举凡衣食住行,不论通讯往来,哪一样不是因为有了文化才变得突飞猛进,多姿多彩。而没有文化的地方仍旧是贫穷落后,就像那个祖传放羊的小羊倌。

乙:就是那个记者采访过的小羊倌吧?

甲:小羊倌,你除了放羊还干什么呀?

乙:(学小羊倌腔)放羊。

甲:你放羊干什么呀?

乙:卖钱。

甲:卖钱干什么呀?

乙:娶媳妇。

甲:娶媳妇干什么呀?

乙:生儿子。

甲:生儿子干什么呀?

乙:放羊。哎,这不又转回来了吗?这样转下去肯定是越转越穷,越穷越愚,有道是:越热越出汗,越冷越圪颤,让他赶紧读书学文化呀?

甲:他父亲不让他去呀,说读书有啥用啊。不能穿,不能戴,一年花掉几千块,几年背上一屁股债。说放羊好啊,肉能吃,毛能卖,羊皮褥子能铺盖,还能做成皮鞋、皮衣、皮夹、皮包和皮带;下水做成杂各卖,强肾壮阳又补钙,羊绒织成围巾戴,女人漂亮男人帅,一增感情二增爱,有人竟说读书好来放羊坏?这些个记者真日怪,是不是有点变了态。

乙:这真是啄木鸟害痔疮---

甲:怎么样呢?

乙:屁股烂了嘴硬梆。

甲:要不老百姓怎么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呢。这个小羊倌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而立之年,娶了媳妇,生了儿子,还有了几个余钱,想到城市去过过瘾。因为没文化,一上火车,出事了。

乙:出什么事了?

甲:一个穿裙子的大姑娘,正好坐他对面。那姑娘,白白净净,大大方方,要多漂亮,有多漂亮,把那羊倌吸引得是聚精会神,旁若无人,两眼发直,两腿发沉,就这样(作学状)---

乙:我说什么来着,没文化,丢人现眼了吧。那姑娘呢?

甲:姑娘是受过教育、喝过墨水的,哪能由他张飞看绿豆,大眼瞪小眼呀。

乙:那总不能半路下车吧,还不到站呢。

甲:那姑娘急中生智,说,哎,(加重语气),哎---老乡,咱俩商量个事,既然你想看,我就给你看,但是也不能白白看。

乙:姑娘还同意那羊倌看?是不是有病?

甲:你别急。你给我十块钱,我让你看看我的腿。

乙:给,十块。我有的是卖羊钱。

甲:姑娘把裙子往上提了提,十块钱到了手。那羊倌眼睛开始放光。姑娘又说了,你给我一百块,我让你看看大腿。

乙:给,一百块,嘻嘻,这钱花得值,比羊好看。

甲:姑娘把裙子再往上提提,提过了膝盖一点点。一百块又到手了。那羊倌眼睛开始发红,红里透蓝,蓝里透紫,紫不愣登,挺那个的,看来是上了架的蚕姑姑,下不来了。

乙:你加码呀,我给你钱,多养几只羊都有啦。放一只羊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

甲:好,你再给我五百块,我让你看看我做阑尾手术的地方。

乙:我今天可要解大馋了,哈哈,一二三四五,五百,给!

甲:不见姑娘解扣子,只见姑娘将手弯作兰花指,朝车窗外轻轻一指,朗声说道:就是那家医院---我做阑尾手术的地方。

乙:那羊倌半天回不过神儿来。阑尾手术是在肚上做的呀,怎么跑医院了呢。她耍我,妈妈的。可仔细一想,人家姑娘说的也不错呀。可我怎么就想入非非,想到那个什么地方去了呢。唉,败兴,丢人,丢人,败兴。这没文化,想问题都跑偏了。

甲:到了市里,大开眼界,新鲜东西,眼花缭乱,晚上住到星级宾馆,又出事了。

乙:有钱就住高档房,市场认钱不认人呀。怎么啦?

甲:奔波一天,先洗洗手吧,脏不拉叽的,可就是水管拧不出水来。

乙:人家那是“光控”水龙头,手不伸到龙头下面,那芯片不启动,水能流出来吗?

甲:洗不了手,洗洗这两只臭脚丫子吧,怎么也找不到洗脚的脸盆。

乙:在家洗脚用的是盆儿。

甲:转了半天,掀开了卫生间的马桶盖儿。行,这里有半桶水,还清凌凌的。

乙:那是冲大小便用的,不行,不行。

甲:他哪知道呀!洗涮完毕,往床上一躺,挺闷热的。

乙:快打开空调呀。

甲:羊倌不识字,他知道哪里是空调,遥控器是嘛玩意儿?

乙:那打开窗户也行呀。

甲:打开窗户,月黑风高,睡到半夜,尿憋醒了。起来又转半天,贵贱找不到尿盆儿。

乙:宾馆都是马桶,哪有什么尿盆儿。

甲:也不能尿人家地毯上呀!开门儿出来,在走廊里看到墙根儿放着痰盂,不管三七二十一,哗啦啦尿了进去。尿完一推门,坏了。

乙:又怎么了?

甲:窗户不是开着吗,风一对流,就把门儿给碰上了。

乙:那赶紧叫服务小姐开门呀。

甲:你不知道,那羊倌三十多年养成一个“天睡”的习惯。

乙:啥叫“天睡”?

甲:“天睡”就是晚上脱光了衣服上床睡觉,一丝不挂。

乙:那多别扭。

甲:你想,光不溜秋的一个大男人,他哪敢去敲小姐的门儿呀!

乙:不敲他进不去呀,让人发现一准儿把他扭送公安局。

甲:鼓起勇气敲,小姐出来了,他怕小姐看见他的赤屁股,赶紧藏了起来。小姐出来了几次,他都不敢露面。

乙:谁让他“天睡”、“天睡”,今天体会体会啥叫遭罪。那他藏什么地方了?

甲:服务台后面。这也是天无绝人之路。

乙:找到遮羞的东西啦?

甲:不是东西,是墨水。

乙:墨水咋遮羞?

甲:羊倌藏在服务台后面,不小心碰翻了台上的一瓶碳素墨水。他急中生智,干脆倒在手上,前后左右往肚上屁股上这么一抹,咳,还真像个黑裤衩,不过---

乙:不过怎么?

甲:不过有点太贴身了。再一敲门儿,服务小姐出来了。

乙:小姐,我出来撒尿,风把门儿碰住了,请给我开一下。

甲:这老头儿,什么打扮,怪怪的,黑手套,黑裤衩,腿上还挂了好多黑线头。

乙:那是顺腿流的墨水吧?

甲:门儿一开,老头儿急忙闪了进去。服务小姐含笑提醒羊倌。

乙:快出来吧,可不敢跟进去,姑娘家,你好意思?

甲:老乡,你的裤衩后面开了一条缝。

乙:那不是裤衩,那是天---生---自---带。

甲:羊倌进城回来,似乎明白了许多道理,城里人的能耐不就是他们住在城里吗,我也住进去,不就成了城里人了。

乙:他住谁家呀?

甲:他拿卖羊的钱在城里开了个饭店,自任经理,聘了厨师,服务小姐,还聘了一名漂亮的女秘书。

乙:什么都没学会,就先学会女秘书了?

甲:女秘书知书达理,见多识广,大学毕业。

乙:是不是又让羊倌老板看腿了?

甲:腿倒没有看,可她有一天笑嘻嘻地对羊倌老板说:老板,请你今天中午到我家去一趟,东大街西头南边数第一个单元二楼北面那个家。

乙:到你家干啥?

甲:给你做生日呗,今天不是你的四十岁生日吗?

乙:谢谢,谢谢,我一定去,说着就到了。

甲:老板,你先坐着看会儿电视,五分钟后你来我的卧室,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乙:嘻嘻,莫非女秘书看上了我,我艳福不浅哪,怪不得算卦的说我今年交了桃花运,昨晚上我还做了一个好梦,(学状)那梦好得我都不能跟你说。

甲:老板,好啦,你快进去吧,都等不及了。

乙:我进去一看,傻眼了。女秘书的卧室居然站着十几个人,有厨师,有服务员,女秘书端着一盘生日蛋糕,上面插满了花花绿绿的燃着火苗的蜡烛,大家齐声高唱:祝你生日快乐……

甲:大家这么敬重你,你傻什么眼呢?

乙:你不知道,你不明白,你不清楚。

甲:咋啦?

乙:她不是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吗,我是脱光了衣服进去的。哪知道是大家给我做生日,我还以为她……

甲:又想邪路上了。